男女主角分别是苏芮云济的其他类型小说《贵女跌落神坛,佛子跪地轻哄苏芮云济》,由网络作家“柑橘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苏烨两步上前,伸手就要来抓苏芮。隔着书桌,苏芮侧身堪堪躲过,冷漠的眼睛看着苏烨,没有一步退让。让她去给老夫人和梁氏请罪,绝无可能。“你还敢躲?你是不是又觉得你没错?”苏烨气急败坏,好不容易那个叫喜儿的贱婢不在,他若还没发拿捏这死丫头叫跟来的那些弟兄怎么看他。苏芮没有回答。在苏烨的认知里,她的一切都是错的,再多辩解也是白费。她懒得说。只等着洛娥把人找来,将他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并赶出去。可她越是如此,苏烨就越觉得她不将自己看在眼里。凭什么!她一个贱奴凭什么不把他看在眼里!震怒之下,苏烨直接跃步上桌,在苏芮来不及反应之际捏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推抵在墙上,吼道:“我问你话呢!说话!”“我没话同你说。”“我是你哥哥,我就是今日掐死了你也是可以的...
《贵女跌落神坛,佛子跪地轻哄苏芮云济》精彩片段
苏烨两步上前,伸手就要来抓苏芮。
隔着书桌,苏芮侧身堪堪躲过,冷漠的眼睛看着苏烨,没有一步退让。
让她去给老夫人和梁氏请罪,绝无可能。
“你还敢躲?你是不是又觉得你没错?”苏烨气急败坏,好不容易那个叫喜儿的贱婢不在,他若还没发拿捏这死丫头叫跟来的那些弟兄怎么看他。
苏芮没有回答。
在苏烨的认知里,她的一切都是错的,再多辩解也是白费。
她懒得说。
只等着洛娥把人找来,将他和那些看热闹的人一并赶出去。
可她越是如此,苏烨就越觉得她不将自己看在眼里。
凭什么!
她一个贱奴凭什么不把他看在眼里!
震怒之下,苏烨直接跃步上桌,在苏芮来不及反应之际捏住了她的脖子,将她推抵在墙上,吼道:“我问你话呢!说话!”
“我没话同你说。”
“我是你哥哥,我就是今日掐死了你也是可以的,你可明白?”
苏烨加大手上的力量,苏芮呼吸困难,脸逐渐憋红,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真是要将自己活活掐死的人,苏芮抬脚拔出里面的匕首,奋力往前一划。
苏烨没想到苏芮会随身带着匕首,看到寒光的时候往后躲已经是来不及了。
锋利的匕首划破衣衫,在他的腹部划出了一道口子,殷红的血珠颗颗溢出。
苏烨难以置信的看着伤口,“你居然想要杀了我?你真疯了!我是你哥哥!”
“这句话……我还给你!”苏芮捂着脖子,大口大口呼吸。
她讨厌这样的窒息感。
讨厌濒死的感觉。
更讨厌这样的无力感!
“在边陲待过的女人就是不一样,性子狠辣啊,连亲哥都杀。”
外面戏谑的话传进来,苏烨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声音太大了。
可他更恨苏芮。
就是她害的!
不是她对自己下死手,自己不会震惊之下那么大声叫外人听去的。
不是她在府上搅事,害了全家人,还害得侯府成为盛京的笑柄,他也不会回来管她。
越想越恨,可对上苏芮手上那寒光凛凛的匕首和狠厉无比的眼,他知晓,他再上前她真会杀了他。
进退无法,苏烨气得冒烟,忽然看到了依旧坐在桌上的黑菩萨。
神色不变,好似看戏。
一只畜生也敢看他出丑!
伸手就要去抓,黑菩萨灵巧避开,并亮出爪子狠狠的在苏烨手上留下抓痕后跃到苏芮身边,一人一猫,一样冷冽狠厉。
“该死!”
苏烨气急了,抓起桌上抄写的佛经就撕碎泄愤,苏芮来不及出声就已经被撕毁了一半了。
“孽障!还不住手!”一道浑厚的怒喝声在门外响起,顿时苏烨就浑身僵硬,动作停滞。
苏芮也神色微变,看向房门,只见永安侯穿着一袭盔甲从外走来,显然是刚刚回府,都还没来得及沐浴更衣。
眼眸扫来,苏烨就心底发抖。
以前苏芮也怕父亲,他从不喜自己,也从未抱过自己,偶尔几句话也是冷冰冰的。
她问娘亲,娘亲不说话,只是哭,小时她不明白,只以为父亲就是这样一个不喜露色的人。
直到见到他对周瑶,抱在怀里细心为她整理发丝,为她挑鱼翅后点点喂入口中,让她骑在肩上去摘花……都是她未曾有过的。
她想不明白,便只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好,不得父亲喜爱,就拼命的学女工,书画,一切周瑶学的东西她都立志做到最好。
可父亲依旧不喜她,梁氏告诉她,父亲只是可怜周瑶,她是父亲的亲生女儿,什么都不做也是他的血脉,他怎么会不喜她呢,但若她锋芒太露是会害了侯府的。
所以,她开始掩藏,自己的美貌,自己的才学,自己闪光的一切,最终在成为一个草包花瓶。
甚至在被罚为军奴后,听到父亲说让她忍忍,风头过后会去接她回来,她还庆幸父亲真是爱自己的。
死后才知晓,不过是一句敷衍,让她安心认罚罢了。
父亲就是打心底里不喜她,因为在他心里,自己是他被骗的证据,令他心底的纯洁被蒙上污点,导致他和梁氏错过多年。
哪怕作为大人,理智告诉他不该给孩子落罪,可他总会在每一个时刻做出将这个不喜的孩子隔离在外的选择。
“父亲,是她……”
苏烨话没说完,就被永安侯的视线吓得不敢再说下去。
永安侯走上前,看了看苏芮,又看了看桌上的狼藉,沉道:“无论是何,你也不该带人用军中战物攻开你妹妹的院门,带着这般多人闯进来。”
“儿子知错。”
永安侯再度看向苏芮,还未开口,苏芮就先一步指着被撕破的纸张道:“这是云济大师命我抄写的佛经,要佛诞日焚烧。”
捡起一张碎片,看着上面的的确确是佛经,永安侯的脸色沉了下来,眼神里染了恼。
苏烨将头低得更低,细声狡辩:“你没说这是佛经,我哪里知晓。”
“住嘴,还不带着人滚出去。”
不敢反抗永安侯,苏烨忙不迭的就滚了出去。
“慢着!”
苏芮出言阻止,毫无过去畏惧的直视着永安侯道:“他撕碎的佛经,侯爷难道就这样算了?不该处罚吗?”
苏芮这样的态度让永安侯不渝,但到底是苏烨不占理,沉声道:“你也说了,云济大师命里抄写佛经,自无法让你哥哥补上。”
“不用他补,但他得抄,百遍,为我祈福。”
苏烨登时就炸了,“我为你祈福?你受得起吗?”
“侯爷,我这院里的人可不是侯府的人。”
听出苏芮口中的威胁,永安侯余光看了看门外的洛娥,最终对苏烨道:“按你妹妹说的,回院中抄写。”
“父亲……”
苏烨还想辨,永安侯一记眼刀过去,苏烨只能把话和气都闷了回去,恶狠狠瞪了苏芮一眼才走。
屋内只剩下父女二人,看着这个五年未见,和她娘长得越发相似的苏芮,永安侯顿了片刻道:“从进你这屋,你还未称为父一声。”
“我如今这般,只怕不适合。”
见她决然的都不看自己一眼,永安侯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未说什么的走了。
洛娥这才从外面走进来禀道:“奴婢出门时正好遇见侯爷回府,便将此事告知了侯爷。”
苏芮没有责怪洛娥,任由谁都会觉得这事找当家的爹能最快解决。
解决是解决了,但若没有足够分量的威胁,苏烨不会有任何惩罚。
即便一母同胞,和梁氏情同母子的苏烨在永安侯心里是和她不同的。
哪怕前世永安侯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害她,可这一世她不会指望他。
“喵~”
一声猫叫,好似在安慰她。
苏芮伸手揉了揉黑菩萨的头,一边忍痛再度拿起笔,一边吩咐:“让厨房弄一份猫饭来,多加鱼粉鸡粉。”
飞云阁顶层。
云济盘坐在佛像前,单手立掌于胸前,另一只手捻动佛珠,口中念着经文,额头上却是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体内如有一团火在燃烧。
自入夜起他便觉得无端燥热,两壶凉水下去却是越喝越渴。
他摸了脉搏,并未任何异象,只是……血涌澎湃。
而即便他有意识的压制,脑海里还是不受控的会跑出苏芮娇媚的笑,火热柔媚的身段,汹涌的雪白,甚至……更多。
似笼中野兽在一遍一遍,不间断的撞击牢笼,欲冲破一切枷锁。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
“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啊~哈~啊~”
云济的心经还未诵完,窗户外就飘进了悠扬的小调声。
是苏芮的声音。
本能比理智快,云济转头从窗户缝隙望出去。
苏芮还是那一袭白裙,坐在阁外河渠的小船上,一双白洁的腿探在水中,晃动起圈圈涟漪。
似发现了他的视线,抬头笑唱:“能不忆江南?”
悠扬勾魂的尾音如一桶油浇在云济压制的那捧火上,顿时火焰滔天,牢笼也似被撞开了两寸。
紧要住牙关,云济挥手关闭窗户,一边呼着粗气,一边闭上眼继续诵念经文。
小船上,苏芮的小曲也没停。
一首唱完又一首,从江南小调到北方民歌。
唱得守阁的大和尚都红了耳根,却又拿她没有办法。
她是奉皇命来的,并没有闯飞云阁,此地也没有禅房需要夜里安静,因此,她在小船上怎么唱都行。
“瞧她那放浪的样,尽是些淫词艳曲,竟想靠唱曲把人给勾出来,脑子有病。”赵恩恩厌嫌的翻了个白眼。
“别说了,小心叫她听见,你的嘴可还肿着呢。”身边的人小声提醒。
说起这嘴赵恩恩就来气,到现在都还火辣辣的疼。
要不是今日是第二日了,她都还没见到过云济,也不至于顶着这模样来这里守着。
原本没见着就没见着,反正多数来的人都是见不到云济的。
可苏芮见到了。
不仅仅昨夜一来就爬进飞云阁见到了人,今早不在房中的时间也正好是云济讲经的时间,如今又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叫人窝火极了。
以前比不过她便罢了,如今她都跌入泥底了,凭何还要被她压一头!
“听见就听见,我还怕她一个贱奴不成!”怒骂着冲到河渠边,赵恩恩捡起地上的竹竿就对着小船使劲一捅。
苏芮注意力一直在飞云阁顶层,没瞧见赵恩恩冲来,未有防备,小船猛的一晃就失去了重心,整个人摔进了水中。
“哈哈哈,有人成落汤鸡了。”赵恩恩拍手叫好。
从水中浮起来,黑发披下,紧贴着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月光下,如水中厉鬼。
赵恩恩吓得心头咯噔一下,面上撑着却不退一步,故作镇定道:“看我做什么,是你自己没坐稳掉下去的,快起来吧,等会着凉可就唱不了曲了。”
“哦,忘了,你穿的是白裙,这湿了水都透了吧,这要是起来,一览无余啊。”
“不过也没事,你在边陲这么多年,早就赤身果体不知多少次了吧,也不差这一次了,反正也是要勾引人的,这样更直接,所以说,做过贱奴的就是不一样,换做我们啊,都没脸了。”
越说赵恩恩越得意,丝毫没有注意到水下变化。
“你那小曲也都是做贱奴的时候学的吧,用来讨好人的手段,比那秦淮河上的都还唱得……啊!”
苏芮突然从水里伸出手抓住自己的脚,赵恩恩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还没来得及踢开她,苏芮就抓着她往下拽。
赵恩恩哪里比得了苏芮的力气,加上慌乱,非但挣脱不开,还自己一脚踩滑了下去。
在她落水前,苏芮扬手将赵恩恩的外衫扔到了小船上,另一只手拉着赵恩恩进入水中往下拽。
赵恩恩本能的想要往上浮求救,可每次浮上来,嘴才张开就被苏芮给按了下去,几番下来,喝了满肚子水。
其他女子赶过来,可瞧见苏芮那狠厉无比的眼神,纷纷都心中畏惧不敢再上前。
和尚们也不好出手,只能用竹竿相助。
可苏芮将她们的位置正正好控制在竹竿差一点的地方,赵恩恩能够看到竹竿近在咫尺,可无论怎么挥手都抓不着。
希望近在眼前却难以触及的绝望让赵恩恩恐慌到了极点。
苏芮如鬼魅在她身后,伏在她耳边笑道:“怎么办呢,你要死了呢。”
赵恩恩惊恐转头,对上苏芮阴鸷的眼,吓得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真不经吓。
放开赵恩恩,任由她被竹竿薅去,苏芮自己游回到小船边,趁着岸上人手忙脚乱救人的时候跃上小船,把赵恩恩干燥的外衫套在身上,将自己湿了的衣裙脱下。
继续坐在船头唱起歌,仿佛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可旁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无人再敢多话一句,唯恐下一个险些被淹死的就是自己。
就这么,苏芮一直唱到天光放亮。
唱得嗓子都哑了也不曾见飞云阁内有任何动静。
其他人面面相觑,心中暗道又是白白守一夜。
今日是第三日了,午时她们就得离开法华寺,和先前来的人一样,又是铩羽而归。
正哀叹自己飞上枝头的梦碎,飞云阁的大门竟打开了来。
云济手挂着佛珠从里走出来,视线直看着河渠方向,一步一步穿过人群走近。
见人走来,苏芮从船头站起,笑晏晏的朝着云济伸出手。
就在众人莫名的时候,云济竟也伸出了手去。
莫说是和苏芮同来的那些女子,便是法华寺的大和尚们都纷纷瞪大了眼。
这么多年,云济从不近女色,便是有女施主来上香也都只是远远站立,话都鲜少言语,更别提这些来侍奉的女施主,大多是云济的面都见不到的。
大半年来,摸到过云济衣角的都屈指可数,叫他正眼看过的也就苏芮一个。
这已经是破例的存在了,没成想云济会主动对她伸手。
难不成那荒谬的谣言……是真的!
“表妹怎么脸色突然这样差?”苏芮好心伸手摸上周瑶煞白的脸。
“别用你的脏手碰她!”苏烨本能的挥手打开苏芮的手,见周瑶的确脸色难看后抱怨道:“还不是因为你,她本就身子不好,这一路急跑来,必然是又难受了。”
因为她?
难道不是因为追苏烨才一路需要急跑吗?
“大哥你别这样说姐姐,我没事……咳咳。”话没说完,咳嗽就出来了,红着眼眶的眼望着苏芮道:“姐姐,大哥也是心疼你,听了那些闲话才如此的,可你到底是女子,这事真不好报官的,叫皇上知晓了,说不得要怪罪我们侯府将这点小事都闹出去,污了云济大师的名声,此事悄然解决,对谁都好。”
话听着句句都是为苏芮考虑。
可只要细想都能判别,既顾及她的名声,何不在听到闲话的时候就把这事压下去呢?
“瑶儿说得对!”苏烨没细想的脑子。“你莫以为皇上钦点了你便就凡事都替你做主了,险些害了我们侯府,真是个没脑子的东西。”
三日疲累,苏芮没工夫再与蠢货费口舌。
“表妹既然能解决,那此事就交由表妹了,若事办不好,喜儿也未必听我的。”拍了拍周瑶的肩头,苏芮扬长而去。
周瑶想着苏芮后面的话,没注意到苏芮一边走一边用手绢仔细擦拭方才碰触过她脸和肩的手,在转过半月门时扔在地上,原本采蜜的蜜蜂都围到了手绢上。
这边周瑶好不容易把苏烨那个没用的哄着自出去玩乐了后就憋着一肚子窝火带着丫鬟匆匆往府外赶。
她没想到居然是这种结果。
下的香块没起作用不说,还传来苏芮夜袭击飞云阁得逞的消息。
为此她特意派人去联系了几年未曾来往的赵恩恩,得知苏芮瞒着其他人进了云济讲经的禅堂。
哪怕娘说事成了皇上也留不得苏芮,可若她勾住了云济的魂,有云济护着,皇上也未必会下死手。
所以,她才刻意叫人传那些谣言,叫苏烨听到。
原是想着苏烨那蠢的气急败坏打苏芮一顿,最好叫她毁容,再不济也下不来床,断了她勾引的路。
没成想,那身边的丫鬟居然是个会武功的,而苏芮三两句不是报官就是上报,半点不惧。
“小姐,大小姐这做过军奴后似一点不惧名誉好坏了。”身边的丫鬟红秀小声说。
周瑶也是蹙眉不解。
苏芮何止是不惧自己的名誉,侯府的也不在乎了,否则不会那般说的。
过去分明不是这样的,苏芮是最在乎侯府里所有人的,对苏烨更是,过去苏烨当众给了她难堪,她也会护着苏烨的名声把错说成自己的。
如今虽嘴上喊着哥哥,可看苏烨的眼神是冷漠的。
看所有人都是,仿若都欠她的。
可明明都被她害惨了,若不是她一直挡着她的路,五年前也不会发生那事,她也不会因肚子里那东西拖过了定亲的好时机。
好不容易苏侯爷立了军功,娘说已经同其说好了回来就为她改姓,上苏家族谱,以永安侯府嫡女身份去同郡王府议亲,结果,苏芮却回来了,又一次挡在她的锦绣路上。
凭什么苏芮出生就是侯府嫡小姐,凭什么压她一头!
“小姐!”红秀突然惊叫的拉周瑶的手。
“喊什么!”正烦躁,周瑶甩开红秀的手就要骂,却见红秀满脸惊恐,手指着后方。
转过身,一团乌泱泱的黑朝自己飞过来。
仔细一瞧,竟是数之不清的蜂。
速度太快,等周瑶反应过来已经是近在眼前了。
来不及多想,本能的转头就跑。
可两条腿的哪里有长翅膀的快,没几步就被蜂团围住了,不断挥手拍打,激怒了蜂虫,亮出尾针。
周瑶被蛰得吱哇乱叫,完全没有了平日病弱的白莲花模样。
“小姐,池子!快跳进池子!”
听到红秀的声音,周瑶没注意自己跑到前院了,一个跨步就跳进了池水里,把整个人泡了进去。
失去了目标的蜂团在水面上打转了几圈后就四散了,周瑶冒出头才看到水池周围已经围聚了小厮。
委屈红了眼,上岸裹着红秀的外衫就狼狈逃走。
远远还听到一句‘二小姐真平坦啊’。
……
苏芮也从浴桶里出来,穿上寝衣,坐到梳妆台前。
恭候在一边的喜儿自然的从架子上拿过帕子为苏芮擦拭发丝,不言一语。
看着镜中的喜儿,十七八岁,淡漠的眸子里一潭死水,整个人就好像是听从命令的木偶。
“现在你是什么身份?”苏芮问。
“是你身边的贴身丫鬟,日后小姐去那,我去那。”
听着忠心的话,语气里却是一丝一毫都没有。
所谓跟着,更是监视。
苏芮没有挑剔拒绝的权利,但有旁的。
“那你会听我的?”
“丫鬟该做的,会;其余,不会。”
那就够了。
将要交代的事告诉喜儿去做后,苏芮就钻进书房里找了几本佛经出来。
这次虽然用计得逞,可下次云济一定会加强防备,难以得手,且靠本能不是长久之计,她要的不是做一枚只引云济破戒后就被弃的棋子,她要抱紧这条大腿,能为她所用。
前世她灵魂飘荡在侯府,不仅仅看到了这一家子在抛弃她后如何好过,还看到了身着龙袍的云济。
皇上病故,兄终弟及。
但她灵魂没能持续多少时日,并不知晓为何明明皇上与皇后有两个皇子,且大皇子已经及冠却没能继位,反倒是出家为僧的云济登基。
她只记得云济那双灰暗的双眸,不如如今这般明亮之中充满悲悯,似一具行尸走肉。
无论如何,云济登基为帝是事实。
她要勾住这条大腿才能完成自己的目的,所以,光靠外力,身子都不成,还是得投其所好。
只是佛经才翻了三页,苏芮就已经趴在书桌上了。
七月的京郊驿站,炙热脏臭,蚊虫肆意。
“她还没好?”永安侯世子苏烨用袖子挥开不断扑来的飞虫,表情十分不耐。
身边的长随瑟缩了下脖子,“丫鬟说在沐浴了。”
“沐浴?”苏烨惊瞪大眼。“一个时辰前就说在沐浴了,她要洗掉几层皮不成?就她如今那身脏皮子,便是再洗也是洗不净了的!”
“世子低声,大小姐听见了不好。”长随小声提醒。
听见就听见,本就是事实。
但苏烨只是心里想,嘴里到底是没有秃噜出去。
他甚至想不明白,明明该死在边陲的人为什么要回来,还是皇上亲下口谕让爹用此番军功换她回来,以永安侯府嫡女的身份去侍奉佛子。
一个军奴做永安侯府嫡女,苏烨感觉被人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大粪。
若是瑶儿做嫡女,他的妹妹,他岂会这般。
亦不会因她惊了马来这等三个时辰!
二楼转角的窗口,苏芮将自己亲哥哥怒红的脸与眼神里的恨都尽收眼底,那些话也一字不落的听了个清楚。
原来自己在小时那个说要永远保护自己的哥哥心里已经是肮脏到令他反胃的人了。
可他似乎忘了,自己是如何变成那肮脏的军奴的。
是他们,逼着她,哄着她的!
五年前,春日宴上,长宁郡主那皇上赐婚的未婚夫被抓奸,女子跑了,但落下了肚兜,上面绣着她的闺名。
她被长宁郡主当众抓按在地,继妹作证肚兜是她的,继母委婉说她出恭两个时辰不见回,郡主未婚夫掌掴她,指证是她勾引,跪地同郡主认错。
她的喊冤无人听,她就那么成了不知廉耻,破坏皇上赐婚,罪大恶极的人,被罚为军奴,发配边陲。
哥哥苏烨骂她下贱,自甘堕落。
父亲永安侯说尘埃落定,无地回转,为了侯府名誉让她先忍忍,待他寻了机会再接她回来。
她就那么等,那么熬。
一年又一年,春去秋来,一直等到她在被玷污之前自戕而亡。
怕自己自戕给家里带去麻烦,她灵魂飘回了永安侯府,才知晓他们从未想过救她,早就是将她弃了。
继妹周瑶改名苏瑶,成了侯府嫡女,甚至那些磋磨她的人都是他们指使的,只为她早点死,剥去她这个污点,好叫周瑶借着父亲平叛的军功议门好亲事。
她就那么看着她们占据了她和娘亲的位置,用着娘亲的嫁妆,满侯府上下过得其乐融融。
怨念过盛,她又活了。
凭着前世所知,那夜她冒死夜爬进了那间禅房,买通了游走的说书先生,她与佛子共度一夜的流言传去了盛京,撼动了龙椅上的那位。
让永安侯拿军功换她,是她的要求。
她不叫他们如愿!
这一世,她不会再无声无息的死在军营里任尸体被野狗分食,她就要高调回京,坐实永安侯侯府嫡女的身份。
她要拿回自己的所有,绝不便宜任何人。
所以,她故意用簪子划了马,受了惊吓,指名要侯府世子来接她这位不堪的军奴。
抬眼看了眼开始西沉的太阳,苏芮转身往下。
驿站大门打开,苏烨终于见苏芮出来。
五年不见,她高了不少,也变了不少。
虽是为奴,可却看不到一点痕迹,就连皮肤都没有黑糙一点。
白皙娇嫩得似一掐都能出水,胸脯汹涌,腰肢纤细一握,还穿着轻薄贴身的衣衫,勾勒无余的同时红唇带笑,本就娇媚的桃花眼微弯之下更是魅惑,眼角的小痣都像勾魂的存在。
苏烨虽没上过战场,可也知道军营是个什么地方。
军奴想要过得好无非就那些勾当。
落为军奴,苏烨以为她即便自尽也会保全清白,结果……
一巴掌把身边看楞的长随打趴在地,苏烨怒骂道:“不知羞耻的东西,还不快去换了衣裳!”
“我这衣裳哪里有问题?”苏芮张开双手,衣衫没有任何地方暴露。
苏烨一事语塞,这话他怎么说。
衣裳是没有什么露的,有问题是她。
“让你换就换!”怒着走上前就要抓她的手往里拽,但在要接触到的瞬间苏烨又停下了。
不想触碰到她。
苏芮眼看着,嘴角冷嘲。“时辰不早了,先回府吧。”
走到马车前,苏芮立在凳前,抬手转头看着苏烨问:“五年不见,哥哥不扶我上车吗?”
理应扶的。
可苏烨就是抗拒,厌恶。
特别是看到她这般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若非皇命都不想带她回府。
见他不动,苏芮也没指望过,只轻描淡写一句:“无论如何,你我都是一母同胞,血脉相同的,哥哥。”
哥哥二字,格外清晰,如刺一样刺进苏烨心里。
她这是说无论她如何卑贱肮脏都是他的妹妹,他撇不开吗?
故意恶心他吗?
苏烨抬起头,苏芮已经入车厢了,丫鬟冷脸立在车边看着他。
那是皇上派去的人,苏烨不能当着其如何,只能咽下愤闷,翻身上马,起步回城。
穿街而过,议论声不断。
苏烨低着头,咬着牙,一到永安侯府门前就下马快步奔进了府里,不管苏芮。
苏芮自顾下车,走过影壁,如今的侯夫人梁氏,也是苏芮曾经的姨母,带着女儿周瑶候在里面。
她们不愿在门外等,怕丢脸。
“芮儿你可算回来了,娘这五年是夜夜都梦着你。”侯夫人梁氏迎上来要握苏芮的手,眼中含泪,真似一副心疼她的模样。
侯夫人的戏依旧是那么好。
她五岁时娘亲离世,念她与苏烨年幼,丧夫的姨母入侯府照顾他们,如娘一样陪着她,照顾她,外祖提出姨母给父亲续弦的时候,她很高兴。
十年来,亦是对她比自己亲生女儿都好,事事顺着她,直到五年前对她亮出利刃,她都还以为梁氏含糊其辞是护着她。
若非死后灵魂时听到她说她这些年的隐忍谋划,她都不信人能演这么多年。
苏芮移开手躲过,侯夫人梁氏的手抓了个空,脸上的神色僵硬一瞬,迅速又笑道:“你祖母还等着呢,以后咱们母女二人有得是时间慢慢说,先去见过你祖母。”
“好啊。”苏芮笑着应下,眼下却有几分深意。
没等母女二人深想,苏芮已经往正堂里进了。
禅房内。
无论云济如何诵念佛经,心都没法静下来,甚至还数次错漏。
许多年他未曾这般心浮气躁了。
他仔细回想了乌篷里的一切,并没有半分问题,也未曾闻到一点异香。
回来的路上他也把过脉,除了自己内心浮躁外没有任何问题。
可不该是这样的。
他留下苏芮是为度化心中欲念,化解她心中执念,破这一番劫难的。
数日下来已有成效,今日怎会突然就如此了。
是因他心绪不稳?
还是苏芮同他提及过往?
但回想时他也发现了,他同苏芮在一处时没了过去的警惕,会自觉的放松下来。
同她坐在乌篷船内,只是闲聊,压抑在他心头的巨石就不知不觉间松懈了不少,自然的跟着她的话走。
所以才会在她提及那些荤话的时候想到那些画面,从而欲念再生。
是他修行不够。
但恐怕也是因为自己无意识下与她走得太近,才叫皇上以为事以将成。
‘你若不动她,朕就杀了她。’
皇上的话音犹在耳。
“追月。”
……
翌日,锡林园。
脸完全恢复过来,不需要再用脂粉遮盖的周瑶终于可以放心的参加集会了。
今日是煦阳公主办的游园会,意在为自己的女儿及笄做铺垫,也是相看相看各家公子哥。
盛京城里未成亲的世家公子小姐都请了,苏芮不在府上,送来的帖子自然就由周瑶出席,毕竟用膝盖想也不会觉得煦阳公主会请一个奴婢。
周瑶盛装打扮了一番,把梁氏压箱底的红石榴百缠金丝蝴蝶头面都给戴上了,穿的也是如今最时兴的十二幅流仙裙,就等着在这场游园会大放异彩。
可一进门,并不像过去一样七七八八个人围上来,而是个个都站在原地。
她找了几个相熟的小姐,聊没两句都找了由头离开了,仿佛她是什么瘟疫,避之不及。
在她强装笑容送走身份比自己还不如的四品官家的庶女后,红秀重回了身边,脸色为难得不知道怎么开口。
“哑巴了?打听到什么?还不快说。”
“是因为上次老夫人寿宴的事,都说…说小姐您才是五年前和陈大人私通的那一个。”
“放屁!”周瑶气得骂出声,看到周围看过来的眼神,立即拉着红秀往没人的地方走了几步后压低声音问:“她们怎么会瞎说?那日苏芮被打了的,她们不知道吗?还敢乱嚼舌根子!”
“是有人说,可大多又有说那日是封大小姐的嘴而已,还说肚兜本就算不得什么证据,说不准就是真的,所以五年前您和夫人才会指证大小姐,还说、说……”
“还说什么!”
“还说小姐您就是个拖油瓶,跟着夫人嫁入侯府还就真当自己是侯府小姐了,也、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货色,老姑娘一个也敢拿着请柬来,说……沈世子就是为了避开你的纠缠,今个才没来。”
“赫哥哥今日没来?”周瑶不敢相信,她今日来一个目的是大放异彩,另一个目的就是见到沈赫。
这几日她派人去找过沈赫,都没有回应,她不好直接去平郡王府,想着今日游园会沈赫一定会出席,却没想到他竟没来。
谁不知晓她在同他议亲,就八字差一撇了,他没来,便就是下了她的面子。
难怪,难怪这些人敢这样对她。
是认定了沈赫是因为上次寿宴的事怀疑了她,所以今日没来,进而怀疑苏芮那日说的是真的。
沈赫为什么不来?因为苏芮?
他答应了苏芮什么吗?
那日他们肯定发生了什么,沈赫被苏芮勾去了,所以才这样对她!
都是因为苏芮。
她一回来就轻易的毁了她几年的经营!
偏那个唐俞橦是个缩头乌龟,消息送过去几日都没有动静,活该被苏芮骑在脖子上!
越想越气,看着周围看自己的眼神周瑶就觉得她们都在嘲笑自己。
负气欲走之际,一个嬷嬷走上来。
周瑶认得,是长宁郡主身边的嬷嬷。
“周小姐,我们郡主请您去长风亭一叙。”
一听长宁请周瑶,周遭的人都视线纷纷投过来,带着好奇。
长宁找周瑶,是不是要算账了?
周瑶心里也害怕,但当着众人,只能梗着脖子,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问:“不知郡主寻小女有何吩咐?”
“我家郡主说周小姐冰雪聪明,很是投缘,想邀您喝茶一叙。”
一听是赏识自己,周瑶当下腰杆就直了起来,得意的余光撇看周遭那些看不起自己的人,装模作样道:“那劳烦嬷嬷带路。”
在众人各种眼神之下,周瑶跟着嬷嬷一路往里走。
越走越深,越走越暗。
感觉到不对劲,周瑶问:“嬷嬷,长风亭还有多远啊?”
“快了。”嬷嬷冷漠回答。
周瑶和红秀对了一下眼神,拔腿就往回跑。
“想跑?拿下她们。”
嬷嬷一声令下,阴暗处顷刻窜出几个侍卫,转瞬就把周瑶和红秀二人抓住,堵住嘴往里走,扔跪在一块满是尖石的空地上。
疼得周瑶一声闷哼,眼前都感觉阵阵发黑。
还没等晕过去,一鞭子就朝着脸抽过来,火辣辣的疼却抵不过恐惧。
周瑶立即挣扎起来,想要去查看自己的脸,活怕自己毁容。
“还真宝贝你这张脸,寡淡无盐,有什么好在意的。”长宁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一步一步走上前,身边的人搬来凳子坐下,用鞋尖勾起周瑶的脸,阴鸷问:“你就是靠这张脸勾引陈友民的吗?”
周瑶顿时如坠冰窖。
长宁知道了?
陈友民出卖自己?不可能啊!
“呜呜…呜…”周瑶激动挣扎,长宁示意身边嬷嬷拔掉她口中的布团,她立即喊道:“小女冤枉,小女从未做过这等不知廉耻的事,陈大人同小女也甚少交集,何况,小女五年前才十三岁,怎么可能呢。”
长宁冷看着周瑶竭力自证的模样,似在考虑她的话是真是假,亦是在判定她的生死。
隆亲王一脉手握重权,她现在还没改姓,还是周家女,长宁杀了她,永安侯也没有立场为她讨公道。
就这样周瑶被长宁看得背脊发僵,最终长宁才收回脚问:“那就是苏芮冤枉你了?你没想过报复她?”
报复苏芮?
她做梦都想苏芮死,最好是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再也不要出现在她面前。
可当着长宁,她自然不能把心中所想说出口,毕竟在外她是关心苏芮的好妹妹。
“姐姐她只是误信了谗言,又急于想要洗刷自己身上的那些事,这才有了那日的事,请郡主莫因此……”
“啪!”
周瑶的话还没说完,嬷嬷一巴掌就狠狠扇在了她被鞭打的左脸上,疼上加疼,把周瑶的眼泪都打飚了出来。
“本郡主找你来,可不是看你演戏的。”长宁没耐心的冷嗤:“你的那些把戏在本郡主这不够看的,本郡主不是永安侯府里那些蠢货,本郡主知晓,你恨毒了苏芮。”
周瑶低着头,并没有再反驳。
“本郡主给你个机会,杀了苏芮,如何?”
周瑶顿了一下,随后试探道:“小女手无缚鸡之力,哪里能杀人。”
“你没有,你娘有啊。”长宁将眼前的周瑶看个透彻,俯身靠近,如恶魔低语道:“本郡主知晓,你娘有手段,你们母女出手将苏芮合情合理的除掉,本郡主为你们保驾护航,谁也查不到你们头上去,如何?”
除掉苏芮,还查不到她?
似乎是一门稳赚不赔的买卖。
“小女还有一个要求!”周瑶抬起头,欲望的眼睛盯着长宁道:“我要嫁给沈赫,做平郡王府的世子夫人。”
长宁眉尾一挑,玩趣道:“好,只要苏芮死了,本郡主亲自为你保媒。”
随后长宁手一挥,压制周瑶和红秀的侍卫松开手。
“本郡主给你五日时间,五日后,要听到苏芮的死讯。”
周瑶点头,捂着脸带着红秀走了。
看着两人身影出了暗巷,身边的嬷嬷担忧问:“郡主,这个周瑶会听话办事吗?会不会转头就告知永安侯?”
“她不会,她缺的就是一个可以杀苏芮的机会。”长宁太清楚这种阴沟里的人了,被苏芮嫡女名头压着多年,心里早就恨透了。
“那要不要派人跟着,若事不成,及时解决,省得她攀咬郡主您。”
“不必,谁知晓本郡主今日同她说了什么,她一面之词,谁会信呢。”长宁压根就不把周瑶放在眼里,甚至永安侯府都不在她眼中。
只要她父王隆亲王不倒,她永远都不会有事。
这次若不是为了俞橦,她其实都懒得出手。
“是。”嬷嬷应答下,想了想又道:“郡主,五年前的事,老奴又查了查,虽然姑爷咬死是苏芮,可这个周瑶也未必没有可能啊。”
“不会。”长宁毫无怀疑。“五年前她才多大,便是陈友民那畜生下得去手,她也想来没有那么蠢。”
见长宁并不怀疑周瑶,嬷嬷也没再把后面的话继续说,只闭上嘴去做事了。
另一面,周瑶捂着脸和红秀从小道一路走向门外,上了马车就往回走。
坐上车,红秀的心才落下来,看着周瑶余惊未消道:“小姐,这长宁郡主实在是太蛮横了,上来就打您的脸,这都破开了。”
拿着铜镜,看着自己刚刚好的脸上有红肿一片,那道鞭痕更是跟蛇一样趴在脸上,周瑶气得恨不得把长宁给生吞了。
可她做不到,只能恨恨道:“谁让她会投胎呢,老天总是这么不公平。”
投生丫鬟的红秀没有应话,若说会投胎,周瑶也不差,只是她自己总是不满足,总要和更好的比。
“那郡主说的事,小姐您真要办?夫人不是说让您先忍忍,等……”
“等!还要等多久?等到苏芮事成?等到她得宠?等到她日后成了王妃把我踩在脚底下?”越说越能想象得到那画面,周瑶绝对不能接受。
她哪里不如苏芮,凭什么被她比下去。
一次又一次,她忍够了,等够了。
“娘不就是担心会被人发现吗,现在长宁说了会保我,不会被人查到的,那不就行了,何况那人也在京郊外,正适合做这事。”
越想周瑶越觉得天助她也,天时地利人和,都齐全了,那就是老天爷也要苏芮死。
只要苏芮死了,一切就解决了,娘也不会怪她的。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周瑶怒喝着靠近,手抓住红秀的领子威胁道:“不许告诉娘,否则你弟弟发生什么意外可说不清。”
红秀心里划过愤恨,却不敢说什么,只能闭上嘴听吩咐。
……
法华寺。
自打那日从佛庄回来后,云济又开始躲着苏芮,即便用好吃的收买黑菩萨带路,也还是每次都差一步。
最近的一次,苏芮到达的时候蒲团都还是温的。
她便就改变策略,还是让黑菩萨带东西,带信,伏低说好话,可东西送去了,第二日一早又会原封原好的出现在她的房门前。
苏芮想不明白,那日她就是开了个玩笑,就值得云济生这么大的气?
眼看着离一个月就剩下五日了,苏芮又急又郁闷。
正头疼,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小院门外。
是侯夫人梁氏身边的康妈妈。
“大小姐。”康明明站在院门前福礼。“今个整理库房,发现有内贼盗取了先夫人的嫁妆,但到底少了哪些夫人没有单子,也没法对照,夫人让奴婢请您回府一趟,亲自查看少了什么。”
因为梁氏是娘亲的庶妹,娘亲逝世的时候她和苏烨都年幼,所以在梁氏嫁进来后娘亲嫁妆也就自然的由她一起掌管。
这些年下来不知挪用了多少,苏芮一直想要拿回来,可奈何现如今没有合适的机会,也没有功夫,所以只能按耐不动。
没成想梁氏这个时候自己提起来了。
真是失窃还是给监守自盗找个名头糊弄过去?
反正云济现在一时半会也抓不到,不若先回去看看梁氏到底想要做什么。
本想要让黑菩萨把今日的东西带去,但看看日头,离午时还有一段时间,回来应该也赶得及。
想着,苏芮就跟着康妈妈上了马车。
此刻清晨赶着进城的人都已经进去了,而京中各家办事不往这边门出,所以路上除了苏芮他们的一辆马车外再无其他。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苏芮压根不觉有任何不对。
直到她闻到了一丝腥臭味。
是血腥堆里泡出来才有的气味!
云济被苏芮一路拉拽到厨房外,在他要抽手之际,她先一步放了手。
撩起袖子,自然的就加入了洗菜的妇人之中,一切都那般自然而然,让他没法说一个不字。
她一旦抓住机会便不会放,云济也不同她纠缠,反身去一边劈柴。
苏芮瞧了一眼,暗努了努嘴,专心洗菜。
几个妇人嘴上虽不说,眼神交流得都快冒火星子了,直到看到苏芮把菜扔进锅里,火舌瞬间窜起三尺高,都快燎到顶上的稻草了,个个吓得目瞪口呆。
可苏芮到底是恩人,还是云济的人,她们也觉青灯古佛对于云济这般年纪的男人来说太过苦了,巴不得他能还俗有个知冷热的贴心人,所以,也不好说什么。
只能看着苏芮一盆又一盆好菜倒进去,一盘又一盘的黑糊菜盛出来,心里滴血。
这再炒下去,全村都要吃黑糊宴了。
最终还是云济看不下去,从她手中夺过了锅铲,将被她烧糊的锅清洗干净后重新下油烧菜。
苏芮也不犟,顺势就坐在了灶台旁,托腮看着他,满眼崇拜道:“大师还会下厨啊,好厉害呀。”
纵使云济置若罔顾,在旁人看来这副画面也是郎情妾意,情意绵绵。
两个人,登对极了。
在全村人的注视八卦下,十来道菜终是摆上了桌。
苏芮和云济都是佛庄的恩人,又关系亲近,村长自然的就把两人安排到了紧靠的主位。
苏芮大大方方坐下,云济则是拉动了一下椅子,与她隔开了一定距离才坐下。
千辛万苦才抓住他,不好逼得太紧,所以苏芮也没有再靠近,十分老实的吃完了这顿午饭。
在睿睿爹娘又一顿千恩万谢后,苏芮才同云济一道离开佛庄。
依旧从山林的小道走,正好的阳光从树叶的缝隙洒下一地斑驳,随风摇曳之下粼光浮动,云济走在其中如一幅佛画。
但追赶在后的苏芮却没那么岁月静好了。
崎岖山路对于云济来说仿若平地,脚步快极了,即便苏芮奋力追赶距离也是越拉越大。
眼看着就要被甩开了,大声喊:“大师,山林寂恐,等等我呗。”
“苏姑娘胆识过人,夜半都可夜宿山间,岂会惧怕。”云济无情拆穿,脚步依旧。
昨夜山林漆黑,她又不在寺里,暗卫大约是不跟着她的,在遇到睿睿的时候没有暗卫出来,她就更加确定了,这才趁机去佛庄逮云济。
没想到这般快,他就已经把她昨夜的事摸清楚了,不给她装柔弱的机会。
既如此……
“既然大师都知晓昨夜之事,那佛庄人给我下药,欲谋害我也是知晓的吧,所以才赶来救我。”
云济动作缓了些许,“他们无意害你,那水中不过是些许蒙汗药,让你以为大梦一场罢了。”
“可我发现了佛庄众人皆假的秘密,若换做我,必然杀人灭口。”
话音落地,云济停住了脚步。
转过身,苏芮站在阴影之中,黑亮的眸子如镜,什么在她眼里都无所遁形。
云济神色沉下,“你想威胁贫僧?”
见他如此反应,苏芮便明了此事他就是操作者。
佛庄只是一个名头。
村庄里并不是以前的村民,甚至,村庄可能都是后面盖的。
村民年纪都不大,睿睿和其爹娘也没有半点相似之处,见到苏芮的反应都有惧怕。
而在厨房的的时候,她明是看云济,暗地里却是趁着那几个年轻妇人放松之际盯上了她们的后脖颈。
即便有衣服遮挡,动作之下看到的很有限,且都是一闪而过,但从那半点刺青她就断定了,她们都是孤儿。
若说赵国的百姓是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赵国的孤儿就是身处炼狱。
先皇时期战乱频发,十室九空,皇上登基之后就颁布了一道法令,各省郡县都要设立孤慈堂,便是凡孤儿者都要收入堂中,收养教学。
原本是好事,可矫枉过正又层层剥削,好的法令很快就变了味,世家割据之后善事里就有了各种交易,孤儿更像牲畜,一旦烙印,终生难逃。
佛庄的人都是孤儿,所以年纪才都不大。
云济设立佛庄的目的就是收容孤儿,以他袈裟庇护,给他们一片如寻常人的生存之地。
但数量庞大,律法不容。
往大了是欺君,往小了也是豢养孤士。
因此睿睿失踪佛庄里的人才会那么急着要寻找,她救了睿睿也对她警惕大过感激,就是怕她看到过睿睿身上的烙印,发现佛庄的秘密。
“若是威胁,大师会杀了我吗?”苏芮两步走近,桃花眼直直盯着云济。
云济垂眸,不喜不怒。“若要报官,姑娘请便。”
“报官?”苏芮惊讶的睁大眼睛。“一旦报官,佛庄的人可就没有活路了,大师怎么把我想得这般坏,难道我在你心中就是这般蛇蝎心肠?”
云济抬眼看她。
她的意思不就是如此吗?
何况当初在飞云阁外水渠时她对赵恩恩也未有半点仁慈,皆是狠厉。
“看来在大师心里还真是这般想我的,真伤人呢,明明我刚刚救了你养的小娃娃。”苏芮委屈嗔道。
她救了睿睿,的确是事实。
若没有她昨夜在山林里照顾,睿睿慌乱跌撞之下不知会落到何处,极有可能在山中孤独死去。
即便她有所目的,亦是救人一命。
哪怕她并非良善,也的确不是蛇蝎心肠。
他不该对她先入成见。
“所以,我救了小娃娃,加为大师保守秘密,两厢之下就是有恩于大师了,佛家讲因果福报,那大师是不是当该回报我呢?”
苏芮垫脚靠近,气息都喷在了云济的颈上。
他这才反应,在他思考之际她已悄然到了他跟前,一双眼眸如摄魂的钩子,殷红的双唇微张,蓦然让云济回忆起失魂的那日场景。
迅速后退两步,正要转身往上,苏芮忙抬脚要追,却踩到湿滑,整个人惊叫着往下扑。
她伸手向前,云济本能的回手拉住她。
“呀!”
另一声惊呼从上面响起,转头看去,慧明和一众背着箩筐出来采野菜的小沙弥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上面山坎里,一个个看到眼前场景都忙双手捂住眼,却又好奇的从指头缝往外望。
一环套一环,皆是为了这一刻!
原本心中对苏芮的那一丝改变瞬间荡然无存,不知觉下还生出了一点点愤。
云济松开手,转身快步往上,几个眨眼,人就没了。
苏芮脚踝刺痛得一时半刻说不出话来,她压根就没想到慧明他们会这么恰好在这,自己真是滑崴了脚,一切完全是意外。
但显然,云济不会信。
算了,这也算天时地利,有了进展也能为这十日无功交差。
见人跑得额头渗汗,长宁蹙眉问:“你怎么没乘轿?”
女子抬手用手绢轻柔优雅的擦了擦汗,动作幅度极小的喘了两口气,顺过来才语气平缓解释道:“堂姐你跑太快了,抬轿的人追赶太颠簸,我便就自己下来了。”
宫中抬脚的太监都是受过训练的,即便是快步疾行也能够保持步伐一致,何况宫道平坦,更不可能有所谓颠簸。
长宁心中清楚,可也是拿她没办法,挥手道:“那你且先在一旁等着。”
“堂姐不成的,皇后娘娘还等着呢,咱们不好多耽搁的。”说着,女子就朝着苏芮这边看过来,点头歉道:“这位姑娘,车马无眼,撞到你了,我们赶时间,你且自行去太医院瞧瞧吧,一应用药我们唐府负责。”
明面上是随意打发了苏芮,可谁都听得出来,这女子是在给苏芮解围。
“橦橦!”
“好了,堂姐,咱们快走吧,你忘了前两日书信里伯父交代的话了吗?”
一句话,将长宁眼里的杀气全数压了下去。
看着捂着肩头,眼神却一点不低伏苏芮,权衡利弊之下,长宁最终只狠狠刮了她一眼,伸手将唐俞橦拉上马,扬鞭而去。
“那位就是唐大将军的独女吗?”
“可不是,之前虽一直养在邕州,可名声自小就有了,堪称贵女典范,今日一瞧,还真名不虚传,言行举止真真好极了。”
唐大将军独女,唐俞橦。
苏芮听过,名声很大。
唐大将军是隆亲王胞弟,亦是隆亲王手底下最骁勇善战的利刃,统领十万大军镇守漠北,守大赵的北大门已有十年。
唐俞橦是唐大将军唯一的子嗣,因而并没有和长宁郡主一样留在盛京,而是在封地邕州长大。
七岁就以一幅牡丹图闻名大赵,才女之名稳稳戴在头上,之后每年都能听到唐俞橦的事迹,渐渐的,就隐隐有了大赵贵女之首的风头。
但养在邕州这么多年,这个时候来盛京是为何?
“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了,干嘛要救那灾星,莫不是不知道她的那些破事?”
“你不知?这唐二小姐原本就是先皇要定给云济大师的正妻,后是因云济大师出家才未提及了,如今皇上有意让云济大师还俗,那这唐二小姐就依然是大师的未婚妻了。”
“难怪救这灾星,是想要她尽早让云济大师还俗吧。”
“毕竟这唐二小姐今年也十八了,心急了吧。”
一众命妇贵女有说有笑的从苏芮被撞开的路离开,无一人看她一眼。
慧明想要求助都不知怎么开口。
“她们…怎得如此冷漠。”
“多事活不长,记住了。”苏芮捂着肩膀忍疼将佛经从已经破了的锦盒里拿出来,抖了抖灰尘道:“走吧,别耽搁了。”
“你不去找大夫瞧瞧吗?”慧明担心的看着苏芮的肩膀。
找大夫?
今日这等日子,太医哪里有空给她看病。
何况长宁既然撞了她,就不会给她在宫中看病治伤的机会,何必浪费时间。
“小伤,没事。”苏芮故作无碍的放下手,还故意动了动手让慧明看。“耽误了我祈福,你可是要负责的,那就不是还恩情了。”
慧明被她唬住,虽然担心,可想了想,到底还是按她说的继续带路。
一路上,苏芮脑海里都在想唐俞橦。
前世她并没有看到过云济的皇后,不知是不是唐俞橦,可如今既然唐俞橦既然来盛京了,那这事大抵是定下了的。
隆亲王一脉在军中威望极高,大赵五十万大军,三十万在其手中,就连苏芮的父亲永安侯这两年也是在隆亲王手底下的。
如今的大赵可以说是三足鼎立,一是皇权,二是林皇后母家,以林首辅为首的文官一流,三就是隆亲王手握的军权。
当下皇上手中握着皇权和林家,可以压制隆亲王,可到云济登基,他能握住隆亲王压制林家吗?
就算能,也不是个容易事,难怪前世那般了无生趣的模样。
不过先皇在位之时隆亲王一脉没有这般壮大,将唐俞橦定给云济,拉拢隆亲王一脉给云济支撑,是好事。
现如今情况不同了,皇上为何还要认这门亲事呢?
“女施主!女施主!”慧明一边喊,一边用手拽了拽苏芮的衣角。
苏芮这才回过神,视线汇聚下才看到坐在长案后,略有疑惑看着自己的云济。
立即将脸上的失神收敛,拿着佛经迈入屋内,双手奉上道:“请大师查阅。”
云济并未询问她,只公事公办的一一查阅她抄写的佛经,将行文不齐的,有错字,有墨点,沾了灰的挑选出来放在另一侧。
苏芮暗道这秃驴真狠,一点歪都不成,挑挑拣拣眼看着少了大半了。
心疼自己熬了几夜的心血,苏芮坐下,用右手撑着下巴望着云济打岔道:“那日多谢大师救了小女,否则今日都没命来见大师了。”
云济头也不抬一丝,淡道:“贫僧说了,只是替睿睿送还谢礼,仅此而已。”
苏芮挑眉,勾笑靠近到云济视线之内道:“那如此说来,大师那日救我并非回报,那欠我的恩情就还在咯。”
抬眼同苏芮四目相交,气氛开始旖旎之时,云济伸手将挑选完毕的佛经放在苏芮跟前。“拿好佛经,在门外的小花园稍后片刻,祈福之时慧明会领你上祭台焚烧。”
见他油盐不进的拿过另外的佛经开始审阅,苏芮就知晓没戏了。
她这肩膀越来越疼,也没法死缠烂打,索性听话的拿起佛经起身离开。
没曾想她会这般干脆,云济奇疑的抬眼看了看她的背影。
有些迟缓,特别是左手,垂得不自然。
又是什么把戏?
想到她刚刚那忽的把脸凑过来,嬉皮笑脸的模样,以及前两次一时不防叫她得逞之事,云济便把这一点疑惑都挥去了。
“血!”慧明惊呼。
云济抬头瞧去,慧明看着的是门槛外的一滴血迹。
那是苏芮离去时的地方。
“你们来时发生了何事?”云济问。
“来时路遇上了一群女施主……”慧明将路上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出来,最后自责道:“苏施主说只是小伤,我就不该信的,应当坚持叫她去看大夫的。”
被奔驰而来的雪龙驹撞上,她方才还能装作无事人,何等忍耐力。
自始至终也从未提及路上所发生之事,是断定慧明会告诉他,还是压根就没打算说此事?
回想追月收集来的苏芮这五年来的各种事迹,和她那张嬉笑轻浮的脸总是难以联系。
可……
“我带苏施主去找大夫。”
“慢。”云济阻止了正要去寻苏芮的慧明,从长案后站起身,顿了片刻道:“我去为她取药,你在此看守佛经。”
苏芮忽然的责难让众人愣了一下。
带错人了?
众人看了看,并没多少人相信这话。
听起来更像是苏芮被完全揭露之后慌乱的找补,依旧是那么愚蠢。
一句人带错了就想要混过去。
当长宁郡主是傻子耍呢。
而就在长宁脸上更加难看,要开口落下责罚的时候,喜儿抓起匍匐在地的小丫鬟看了眼,演技极差的喊:“呀!错了!”
别说是众人了,就是长宁都被着莫名其妙的一幕怔住了。
“小姐,错了,错了,人在这呢。”
洛娥的声音从连接垂花门的游廊传来,随着两边人群推开,洛娥带着一个头发半花白的中年妇人出现在众人面前。
“郡主对不住,方才丫鬟弄错了,这才是我的证人。”没等梁氏仔细去看这人是谁,苏芮就笑着对长宁郡主歉礼,随后不等对方回话就朝着妇人呵道:“当着郡主的面,还不如实说来。”
妇人一哆嗦,但却没有方才那小丫鬟那般诚惶诚恐,只是低着头道:“民妇本是永安侯府内务所里的管仓婆子,四年前离府归家,臣妇做事怕遗漏,有个记日册的习惯,把每日之事都记在册内。”
说完,同小丫鬟一样,妇人也从拿出了一本册子。
相比起先前‘遗书’的新,这册子一眼就能看出有些年头了。
长宁郡主身边的嬷嬷再次拿过打开,翻到五年前的春日宴前几日,很快找到了一句话。
‘三月初三,晴,大小姐的新肚兜绣字出库,路遇周瑶小姐,取走一件,不得声张。’
无论从字迹还是纸张,都有几年时日了,造不出假。
虽未直说当初在春日宴厢房内发现的肚兜就是周瑶的,可周瑶拿走了有苏芮绣字的肚兜,那便就是嫌疑。
长宁抓起那册本就朝着周瑶脸上砸去。
还不知发生了什么的周瑶被砸了个正着,册角正好砸中眼睛,疼得她一时半刻睁不开。
等所有人都看清了地上册本上的字后,她才恢复视线看到,立即瞪大眼睛狡辩:“我没有!我从未拿过姐姐的肚兜!郡主,冤枉啊,方才这丫鬟便就是受了姐姐威胁,如今又……”
“我都说了,人带错了。”苏芮打断周瑶,走近那小丫鬟道:“是她自己找上我说是你身边丫鬟的妹妹,知晓那肚兜是你的,还说你同郡主夫君早就暗度陈仓多年,如此正对胃口的送上门来,必然有诈,我本是想要自己审的,不成想底下人给带了出来,既当着郡主的面,便还是当众问个清楚的好。”
苏芮的余光撇向侯夫人梁氏。
梁氏依旧是一副还在震惊之中不知该听谁的样子。
当家多年,必有能让人守口如瓶的本事。
可惜,人可能不怕死,可没有不怕生不如死的。
“喜儿。”
得到指令,喜儿按照苏芮之前交代的按下小丫鬟后颈大椎穴。
登时小丫鬟发出一声无比凄厉的尖叫,整个人肚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脸颊充血,青筋暴起,一双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似是痛苦到了极致。
几度想忍,可都难以压制。
想咬舌自尽,一用力疼痛就钻心刺骨。
太疼了!
“大小姐饶命!我不敢了!救命!”
苏芮没有反应,只是冷冷看着她,如看死人。
小丫鬟这下怕了,疼得什么都没法想,为了求生只能老实往外吐道:“奴婢不敢了,奴婢也是听命行事,是吴……”
“芮儿,你如此是屈打成招,犯法的!”眼见小丫鬟松口,侯夫人梁氏急声打断,两个婆子迅速上前去查看小丫鬟。
才扶起,小丫鬟就惨叫一声,似昏死了过去。
苏芮没有阻止,也没有说什么。
事到如今,有点脑子都看清楚了。
面对长宁郡主看过眼的审视眼神,梁氏手在袖子里握紧,维持着脸上的和善道:“郡主,府上出了内乱,但今日乃是婆母寿辰,事后我一定查明,告知郡主。”
长宁郡主并未回应,只看着缩在沈赫怀里的周瑶,并不打算善罢甘休。
梁氏压低声音,如哀求道:“郡主开恩,这府上所用之物都从内务所过,仅凭日册上的一句话实难为证,这五年芮儿一直认为自己是冤枉的,许…许是不愿接受,我心疼她,从不敢阻拦,没成想今日叫她得了这等东西就跑到郡主跟前来质疑当初郡主与皇上当初的决定。”
质疑二字落进长宁的耳朵里,眼底迅速闪过什么,转而看向苏芮。
苏芮就那么笔直站着,似一棵坚韧不拔的雪松,无比刺眼,叫人厌烦。
“你还有什么证据吗?”长宁问。
“没有。”苏芮毫无犹豫的回答。
“来人,永安侯府苏芮行状疯魔,凭一页黄纸胆敢质疑圣意,鞭三十。”
一声令下,长宁身后的两个婆子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抓住苏芮的肩手,将她按压跪地。
侯夫人梁氏想要求情,话还没开口就被长宁的眼神何止住了,只能心疼含泪的看着苏芮。
很快,一鞭子就抽打在了苏芮的后背。
鞭子是特制的,精皮里带着细小的倒钩,一鞭子下去就打得苏芮外衫炸开,里面沁血。
十鞭子下来,苏芮被打得发髻散乱,后背的衣衫也已经破开了数道口子,不复先前的规整,凌乱之下反倒更加适合她。
而后背此刻露出里面纵横交错的旧伤,新伤的血顺着过去的疤痕沟壑蜿蜒,似在用朱笔在后背作画,配上她妖媚的脸,有一种血腥又诡异的美。
就如那尸山血海里吃人的妖。
震动所有人的眼眸,也让长宁更加嫉厌,眼神示意之下挥鞭的人力道加重。
一鞭又一鞭,打声如炮,鲜血四溅,不少人都不敢看下去。
可苏芮即便被打得身体都本能的颤抖了,却始终紧咬牙关一声不吭。
她早已经习惯了忍受疼痛,更何况,料想到会有这顿打。
长宁不会为她主持公道,哪怕是有更多证据摆在眼前,也一样。
不仅仅是因为五年前的事已经盖棺定钉,还因为长宁嫉恨她。
她是长宁的污点,高高在上的长宁容不得污点,就如一根刺,刺在心里,只要看见她,五年前那丢了自己脸面的事就会想起。
所以,苏芮没想过今日能洗清冤屈。
只是毁了梁氏和周瑶的筹谋,断了她们踩着她作配往上爬的路。
即便证据不足,即便长宁此刻不查,可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了,平郡王府能不考虑其中风险?
想到此,苏芮就盯着周瑶忍不住笑。
早已经被沈赫松开的周瑶此刻也看透了苏芮的目的,恨得装不住的朝着长宁告道:“姐姐还在笑,莫不是不服?”
不等长宁示意,懂事的挥鞭人就用了全力。
啪!
一声巨响,苏芮直接被打得从两个婆子手里脱出来,已经无力的整个人面朝下摔下去。
眼看又要下一鞭,不少人都捂住了眼。
“啊!”
一声惨叫响起,却不是苏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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